茉莉

et phone home

我该如何去找寻

我出生时与我的母亲做了一场较量,在所有人都希望我死的时候我活了下来,我把我母亲的身体吸干,待她变成一具虬枝之后,我就赢了。我从通道里掉出来,咚,我取得了胜利。可没有人为这场胜利欢呼,包括我。我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哭,不是那种喜极而泣的哭,而是痛不欲生的哭。我在这样强烈的感情来到这个世界上,所以活得也不三不四。

我的父亲爱他相濡以沫的妻子胜过我这个才刚与他会面的孩子,所以他也理所应当的恨我,他想杀了我。我刚学会说话的时候,刚学会叫他爸爸的时候他就试着杀了我。他叫道:你杀了她,是你杀了她!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爸爸!他的手锁住我的喉咙,抢走我呼吸的权利。他的脸变得通红,像是要爆发的火山,要把我烧死才甘心。我的祖母、祖父、外公外婆一起冲上来都没能把他的手掰开。他的熔浆要把我淹没了。我要死了。我要死了。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,是我赢了。我不应该死。

我把喉咙里剩余的一点空气挤出,它们传到父亲耳朵时变成两个字:妈妈。

于是他松手了,也哭了。我活了下来,我又赢了。


几乎所有人都爱我的母亲,却都一致在我生后不置一词。他们觉得我不详,我又何尝觉得我幸福?我不得不在幻想与父亲的呓语中拼凑起一个母亲。她的长发、她的笑、她的温柔……这样一个美好的人,是我杀了她!天啊,一想到这里我就哭了起来。这一刻我憎恨起我的胜利,没有人为之欢呼的胜利。可同时我也庆幸着。因为这场胜利,我才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。


我的父亲控制不住自己,不得不搬到远方独居。而我呢?我就被这样丢下来了,依赖着父亲每月寄来的生活费(有时候他甚至故意隔着几个月不寄来)小心翼翼地活着。没有人爱我,没有人需要我。我上学的学校里孩子们都惧怕我,尽管他们都不知道我那场失败的胜利,但他们还是惧怕我,毫无缘由。我的老师漠视我。她认为小孩不应该具有我这样的神情,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我只不过是一个装进了大人灵魂的小孩。某种意义上她说的不错。可我也还是个小孩啊。

我憎恶起游乐园,憎恶起医院,憎恶起所有存在爱的地方。那里都有着别人的母亲,他们被抱在温暖的怀里,肆无忌惮地撒娇。妈妈妈妈我要那个。他们笑着。我身旁只有寒冷的北风,它把我包裹在怀里。那一瞬间我哭了,我跑开这里,下一刻泪水就从眼眶掉了出来。我叫道:妈妈。我也要。妈妈。我也要那个。妈妈。你为什么不要我。我知道错了。妈妈。我爱你啊。

我跑回家,拉上窗帘,光就死掉了,房间里终于只我一个活物。我把空调开到最大,人造的暖风直冲我,我却还是觉得冷。我把所有被子披在我身上,终于全身热乎乎的。像是我从妈妈子宫诞生的那一刻,温暖而黑暗。我吮吸着妈妈的心跳,感受她洪水滔天般的爱意。这就是我的妈妈,世界上唯一一个爱我的人。


后来我试着在别人身上寻找妈妈的身影。她们丰盈的乳房、飘逸的长发、语焉不详的笑容,都可能存在我的妈妈。父亲杀死了我的世界里所有的男性,我只好流着泪舔舐妈妈剩给我的背影。

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性,比我年长许多。她说她不幸福,她说她没有办法爱上自己的丈夫,尽管他们已有三个孩子。我们相隔不远,熟悉后我把她约到一家旅店最里面的房间。我先她一步进去,把所有的光都封住,房间里我们只看得见彼此的轮廓。她脸上带着歉意和犹豫不决,我却直接脱下了外衣与胸罩,漏出了少女饱满的乳房,熟稔得不像第一次。我感到她的呼吸停止了一秒,终于伸过手来抚摸、挑逗。我们的身体互相纠缠,汗水津津。我上到了万里高空,看到了万世人间,所有人都沉醉于快感之中。她的手伸进我的身体,我又从高中坠落,没来得及喊一声,她就稳稳地接住我。最到达高峰时我喊叫着,她就凑过来亲吻我的嘴角,温柔地啃咬我的皮肤。我的眼眸微闭,在余韵中颤动,没有气力回吻过去。

完事后她把我抱在她的怀里,用她养育过三个孩子的乳房顶着我。我的头垂在她肩膀上,像个潮湿的婴儿一样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背。她被我强烈的不安吓到了。我感觉我哭了,可脸上却没有一滴液体。梦中的母亲又浮现了上来,她就靠在我身旁,像刚下凡的天神,叫我无法直视。

我轻声问道:妈妈,你爱我吗?

她的表情放缓,露出了致命的温柔:爱啊,你是我的孩子啊。

爱啊。



评论(3)
热度(18)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茉莉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