茉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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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这样吧龙之介

芥川龙之介的世界是以太宰治为中心的,他以这个中心画了个完整的圆,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范围。但太宰治的世界太大了,芥川龙之介不过是这个世界中小小的一个点。

太宰治人生中遇到过的那么多人,男人女人老的小的,芥川龙之介在这其中到底算什么呢?一想到这里芥川龙之介的嗓子便止不住的疼。他早该知道的,太宰这人一贯没心没肺,遇到个模样出众的女人便能够一起殉情,爱情友情亲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,更何况芥川龙之介在这三大感情之外藕断丝连,妄图太宰治能够在深夜和女人约会时想起芥川的名称。芥川龙之介真恨啊,恨这个人的感情淡薄没心没肺,但龙之介除了恨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他的尊严呢?是他自愿将感情投入太宰这个无底洞,又心甘情愿无望而归。

奈何芥川龙之介潇洒一生,手起刀落,唯独在太宰身上落了仅存不多的天真,他想,总该有那么一天的,他要向太宰讨回所有债务,总有一天他的恨他的爱都会得到补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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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之后,横滨的海浪终于回归平静,我却仍在地底下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,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双手染血。我们像所有漫画主人公那样,结局时各有归宿,年轻时的热血终被时光冷却。但太宰永远是一个例外,事件结束后他玩了场人间蒸发,黑手党没有他、侦探社没有他、横滨没有他、乃至整个世界都没有他。

我想不明白,是不是太宰这人天生永远和我过不去,总给我留下了那么一点希望后又抽身而去。我兜兜转转那么多年,以为和他之间的较量终于能有正果,谁知他却连挑战书都不肯收。

之后樋口终于和我表达了心意,周围的人都在笑着起哄。我烦躁的皱起眉头,拒绝的话从刚刚涌上来又原封不动的吞回肚中。不是因为周围的人的起哄,也不是因为自己突然善心大发,而是我飘飘忽忽之间,又想到了那个缠着绑带一心寻思的男人,如果那个男人知道的话,会有什么反应吗?我突然觉得自己悲哀极了,哪怕爱也好恨也好,我的一切都绕着太宰治而转,连给一点回头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。

于是我与樋口形成了正式男女关系,除了樋口的眼神不再隐忍,一切如常,杀人的仍在杀人,消失的仍在消失。但樋口的眼神成了我心头上的一道重锁,压得我气喘吁吁。原来爱是如此沉重啊,我想。我背负着一个人的爱,却无法将自己的爱(哪怕一丁点)回报对方。我终于成了一个爱情骗子了,我原以为自己此生与太宰再无联系,却没想到在这点上达成共识。


后来我做了一个梦,我梦见那个缠满绷带的虚幻身影,他仍是没有自杀成功,只是手腕上的伤口又多了几道,我堵在心口上的话语一句都还没说出来,他就挥挥手,像所有我年少时触不可及的梦,丢下一句轻飘飘的“就这样吧龙之介”就走了。我跑向他,呼进氧气挤出眼泪,却连一句“留下”都说不出来。最后他的身影消失在白光之中,我怎么跑都追不上他,最后我跌倒在地,眼泪怎么都止不住。

醒来后我愣了好久,原因不为其他,而为他在梦中的语气太过温柔,他从来没有这样与我说话,却没有想到开口就是叫我放弃。我想怎么能够就这样算了呢,你早就成了我一生都难以摆脱的梦魇,好梦中有你,坏梦中也有你,这么多年我一心扑在你身上,连怎么去爱别人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,现在你却要用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把我拉开,我又怎么甘心呢?

太宰治你不要那么绝情,求求你只要看我一眼就好了,你的世界那么大,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芥川龙之介吗?他甚至不求成为你爱过的千万人之一,他只求你看看他,不要让他一厢情愿恨到最后到头来仍是一无所有。


后来我和樋口分手,是樋口提出的,这个女人估计是看出了一些什么,一脸强颜欢笑的说不爱了不爱了,弄得我一阵心酸,心想不爱了要真有这么容易就好。除此之外她还扯出了一大堆理由,我一字一句的听着,最后也只是低下头来跟她道歉,为我的不爱为我的欺骗。谁知她一听眼泪顿时控制不住,抱着我大哭了一场。我和樋口都是苦命人,总是在追求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,不同的是她求的近在眼前我求的远在天边,也不知道谁更可怜一点。

于是我又回到单身状态,一心一意的为黑手党做事,几年后就因为功绩优秀而顶替太宰治成为人人仰羡的黑手党二把手,但若是他在这里一定还是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我。有时候我也想不通,既然得不到他的认同,那么我何必要给黑手党当条狗,或许我就是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,连坚持都当做本性。

那天森鸥外甩了一把太宰办公室的钥匙给我,十分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说:你去看看吧,就当是一个简单的交接仪式。我来到太宰的办公室门口,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,心里也怀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期待。我走进去,房间里空荡荡的,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。我走上前抽出办公椅坐了上去,从口袋里拿出仅剩的一支烟点燃。氤氲烟雾让我的视线变得迷离,迷迷糊糊又见那张蛊惑众人的脸出现眼前,但我永远看不懂他的眼神。

“就这样吧,龙之介。”他劝我放弃的语气一如既往。

我笑了笑,不给答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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