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做爱的时候几乎不说话，只嗅着对方的呼吸，眯着眼享受肉欲上带来的致命快感。好像那是另一个极乐天堂，是一片一无所有的荒芜土地，太阳在那里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光也随之陨落。在这看不见的天地里我们只有对方。我们谁都知道这样的沉溺是不正确的，是要被所有人伸着舌头吐唾沫的。可我们又能怎么样呢？我说过了，就像人绝望时总希望有人陪着堕落，我们只有对方。蜉蝣又如何，孤独一样窒息。我们的躯壳是空的。只有在做爱时才有点人该有的悲恸。我们最后一次做爱是在一个雨天。最近每天都在下雨，每天每夜，无处不在，到最后连大水都淹没了城市和太阳。我睡梦时感觉窗外的水一把灌进了那个黑色的无底深渊，醒来时却发现他无声无息的爬到我的身旁，啃咬我肩上少得可怜的血肉，像是一个不甘愿离开的吸血虫。我们做吧。他说。他知道我不会拒绝，也知道我的拒绝无用。我点点头，他就脱下我遮羞的裤子，熟稔得好像我们天生就是一体。他挺着坚硬刺进我的身体，我终于叫了出来。快感和痛苦一起刺向神经中枢。原来我也会痛，原来我还是人。光没能透过厚重的黑色窗帘到达地面，不知道他看到我此时的表情没有，我大概是哭了的，像是母亲离开我的那第一个晚上。我对所有即将到来的苦难都敏感得可怕。他做完后吻了我，他从未那么温柔地吻过我，他的唇很热，源源不断地向我传递热量，在黑暗里我们难舍难分。好像什么都是真的，又好像什么都是假的。
我要结婚了，这是最后一次。他笑了，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。
